吴氏太极拳家吴图南,是我的老师一辈的同门,谈吴图南前辈,并非本人与吴前辈个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作为晚一辈的我,甚至没有见过他的面,然而吴前辈的一些涉及太极拳史的文章,给太极拳史造成了不少混乱,而历史(拳史也是历史的一部分)是个严肃的课题,对于造假的揭露是每个拳学者应尽的责任,本着这种精神,我便只好将自己所知道的史实写出来,让大家作参考。
吴图南先生的原名。
吴氏太极门一直奉老子、陈抟及张三丰为太极拳的三位祖师,即老子是道家的鼻祖;陈抟是道家隐仙派的鼻祖,且为三教合一承先启后的关键人物;张三丰是道家隐仙派的一代祖师,又是太极功、太极十三式拳剑的鼻祖。陈抟,字“图南”,自号“扶摇子”,宋太宗封老祖为“希夷先生”。
吴图南先生,原名“吴荣培”,成年后(大约十八、九岁时)开始从吴鉴泉宗师学太极拳,数年后改名为“吴图南”,与陈图南祖师之名相若,其所图谋者可见一斑。
2,吴图南先生的真实年龄
我的业师马岳樑先生曾说过,当初吴鉴泉宗师门下有三人几乎是同一年出生的,三人分别是吴公议(1901-1970),吴图南(1901?-1989),及马师岳樑先生(1901-1998)。
上世纪末,本人编著的《吴氏太极秘谱诠真.卷一》中也提到吴前辈年龄的问题,然而一直没有其他文字证据来说明吴前辈的真实出生之年。前几日,本人偶尔上网时,看到一张吴图南先生民国时期参加南京中央国术馆首届国术考试时(1928年)所得的奖状(见照片),上面清楚地记载了吴前辈出生于1902年,这就证明了业师马岳樑先生早年所言之正确,及回答了所有对吴前辈年龄的质疑。
事实上,在吴图弟子马有清先生编著的《吴图南太极拳之研究》(1984年7月初版,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一书上,有张中央国术馆国考期间,吴鉴泉宗师、徐致一及吴图南在中山陵前的合影,吴图南显然是个二十多岁的后生,绝非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见照片)。
因此吴图南先生所谓生于1885年(比1902年生竟大了十七岁),显然是欺世之说。
这个出现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夸大了十七岁的做法,与其二十年代由原名“吴荣培” 改名为“吴图南”,及三十年代著书是在杨少侯传人中安插一个无中生有的“乌拉布”,都是一脉相承的,只是吴鉴泉宗师在世时,及同辈知晓底细的人太多,故一直忍着,等到那些人绝大多数都去世了,他便说自己生于1885年(也许吴图南先生自知活的会不如马岳樑先生寿长,便不等了,来个“孤注一掷”),至于“乌拉布”的名字出现,自然是子虚乌有的,好在杨少侯先生去世之后,来个死无对证,为将来说“乌拉布”就是他本人吴图南打好伏笔,用心真是良苦啊!
(笔者按:摘录一些网上一些对吴图南国考证书的评论:另外,给大家提供一些线索:
考试委员长张之江先生署名签发的《国考证书》,顶额有孙中山总理遗像。底上暗嵌白色“国考证书”四字。正文写着“中央国术馆,为发给证书事,兹有吴图南,年二十六岁,系河北省通县人,应第一届国考,评定成绩为中优等。合行给予证书。以昭郑重。此证。考试委员长:张之江 评判长:李烈钧 右给:吴图南。 中华民国十七年十月 日”
第一次国考“国考证书”分成三类。第一类是“预试及格证书”,没有张之江、李烈钧签名的。第二类是“主试、襄试及格证书”,不单有张之江、李烈钧的签名,还有马良、姚以价的签名。
这两份及格证书,四角上有“国考证书”四字,党国旗中间为孙中山像,孙中山像上为中央国术馆旗帜。
《第一次国考特刊》上刊登的就是“预试及格证书”与“主试、襄试及格证书”。
除此以外,中央国术馆还颁发过“评定”证书。就是吴图南的证书。左右上角均有中央国术馆的旗帜。
民国十七年系1928年。是年10月6日---10月18日,为时13天,中央国术馆在南京中央体育场举办第一次全国国术考试。国考分预试和正试。预试为套路表演,依评分取得正试资格。正试的内容包括徒手对抗的“拳脚门”和“摔角门”,持械对抗的“刀剑门”和“棍枪门”。正试比赛不按体重分级,三打二胜,没有时间限制,没有统一的护具规定和要求。报名参赛者400余人。预赛淘汰之后,实际参加正试对抗赛者333人。赛后颁发“最终最优者”15名、“优等”38名、“中优等”82名。
证书中的“中优等”,并非是“优等”,也非“中等”,而只是给予预试及格者的证书。吴图南当年只是预试及格。万籁声是“中等”,万籁声的证书上写的是“优等”。这些只是人情世故所致,与真假无关的。
李烈钧题词或者张之江的签名,其实都是签名章。每一张的字迹一样的。只要你有机会去查查南京图书馆的资料,就能清楚这一点。
这份由官方颁发的证书,在法律上具有“直接证据”的证明力。以此推断,吴图南出生年份应该是1902年。而不是1885年。两者相差整整17年。即便按照虚年龄计算,吴图南寿命应该是88岁的,而不是105岁。吴图南“高寿”之谜,就此被解密了,百岁太极拳老人的神话,也从此破灭。
1984年2月,中国武术协会主席徐才和北京市副市长孙孚凌等领导祝贺吴图南先生百岁寿辰,并颁发了“武术之光”锦旗。这两位官方人士愚蠢的行径,也为百岁神话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回头再看吴老先生的长寿秘诀,显得有点搞笑了
毕竟高手如云,吴先生成绩虽然未入中等,可我们依然对吴先生充满了敬意。其实只要敢于报名登台的我们都会致敬的。
3,关于吴图南先生编造其业师的民族。
吴先生在其《太极拳之研究》一书中,称自己是蒙古族,蒙名为“乌拉布”,在其书第19页上有这样一段话:“全佑(1834-1902)清端王载漪之护卫,曾和杨露禅学太极拳,后拜杨班候为师,家传其子鉴泉(蒙古人,冠姓吴,即吴鉴泉1870-1942)”。
众所周知,吴鉴泉为满族人,吴图南先生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其师之民族改换成与自己一样的“蒙族”。也许当时吴先生想(上世纪八十年代):先打下伏笔,将业师改成同族人,以后待机会成熟了,再改成亲戚或堂兄弟的关系,反正年龄已改了差不多靠近了……
4,吴图南先生关于他“九岁开始学太极拳”。
吴先生在《太极拳之研究》一书中称,其出生后得多种先天性疾病,“于是我在九岁那年,由家长带我到练拳的功房去,教拳的老先生是全佑先生,由他的儿子爱绅吴鉴泉教我……”。
吴先生在这里的文字,让人读起来,仿佛他见过吴全佑(字公甫,号保亭),要知道吴图南先生的真实出生年龄即1902年,吴全佑已在同年过世,已归道山,吴先生刚出生便能去全佑教拳的功房学拳,岂非一神婴?!事实上,吴氏前辈们都知道,吴图南是近二十岁才拜吴鉴泉为师学艺的,也就是其随师南下,赴南京中央国术馆国考前的八、九年。
吴图南的好友赵润涛,为吴图南《科学化的国术太极拳》(1929)作序(页5)时说:“吴君图南,予之同学友也。幼同游戏,长同读书,故对于吴君知之最深。吴君自幼工于文学,既入中学,始致志于国术...”。
这里“既入中学,始致志于国术”,并非开始就是太极拳。前文已述,吴先生是大约十八、九岁时才开始从吴鉴泉宗师学太极拳的。
因此,无论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末吴图南的好友赵润涛,还是吴门太极前辈的历来口述,都说明吴图南先生关于他“九岁开始学太极拳”也是一个谎言。
5,吴图南先生关于他是吴鉴泉的第一个徒弟及吴鉴泉介绍吴图南去杨少候处学拳。
在同一本书上的第16页上,吴先生写到:“我是吴鉴泉先生的第一个徒弟,后来他又介绍了我跟杨少侯先生学拳……”,在第14页上,他又写道: “我跟鉴泉先生学了8年,后来由鉴泉先生介绍又跟杨少侯先生学了4年,前后共学了12年。”
出生于1902年的吴图南先生称自己是吴鉴泉宗师的第一个弟子,那是图南先生把自己编造的假出生之年,当成事了。 吴鉴泉宗师弟子中早于吴先生拜师的不止十余位。历史一再告诉我们:当一个人生活在谎言包围之中,于是谎言也神奇的被当成真理了。
吴图南先生关于由吴鉴泉介绍其向杨少侯学艺的文字,向人暗示他在吴鉴泉宗师处已将吴鉴泉宗师的功夫学到尽头,便由吴鉴泉介绍他到杨少侯处进一步深造。
首先,从未有人评论过杨少侯与吴鉴泉功夫孰高孰低,而有下例事实,我们可以窥其一斑:
其一,许禹生在民初(1914年)同郭志云、杨季子、赵鑫州、恒寿山、纪子修、高克兴、佟瑞甫等人成立了大学 “北京体育社”,同时又聘请杨少侯、孙绿堂、杨澄甫、刘彩臣、刘恩绶、姜殿臣、梁师如、张忠元、姜登撰、兴石如及吴鉴泉宗师为体育社教师。其间有美国大力士及拳击家WILLIAN WYNEY 挑战体育社,因事关中国武术及体育社的名誉,众多名家讨论过后一致推举吴鉴泉代表体育社迎接挑战,比赛结果WILLIAN WYNEY成了吴鉴泉的学生(见照片)。试想,当时各派名家都在,大众一致推举吴鉴泉宗师去迎接挑战者,自然已说明问题。
其二,吴鉴泉宗师长子吴公仪年少时,初因自己父亲不重视教自己而更多注重教别的徒弟而赌气去杨少候处学艺,杨先生对吴公仪说:“你父亲不教,我来教。”过了一段时间,某日吴鉴泉宗师偶见公仪拳练得有模有样,这才认识到公仪虽年少,但也能学好,于是便开始细心传授爱子。试想:若杨少候先生比吴鉴泉技高一筹的话,吴鉴泉能介绍吴图南去进修,反而要让已在杨少候先生处学艺的吴公依回到自己身边学艺?这不是极违背常理?!
其三,据吴英华恩师说:“早年在北京,吴、杨二家是近邻,杨澄甫年轻时不肯学艺,待其父杨建候耋耄之年时才觉悟要学,其父亡故后,三、四十岁的杨澄甫常到吴鉴泉宗师处学习推手(见二位宗师那时的合影照)。倘若吴鉴泉宗师功夫不如杨少候的话,杨澄甫先生为何不到自己兄长处学习推手,反学到吴鉴泉宗师处?!这不是又违反常理?
其四,马润之先生是杨少候的弟子,但年龄与杨少候相仿。马先生为满族人,原本就精通武艺,亦精术数,恩师马岳梁先生曾从马润之先生学术数,诸如奇门遁甲、诸葛亮之马前科、一掌经等等。马润之先生曾对恩师马岳梁先生提及杨澄甫先生的太极剑(即吴氏第三路九九八十一势“连环剑”)学自他,惜因故未全。马润之先生将独子马普安拜在吴鉴泉宗师门下,试想,若鉴泉宗师不如少候先生,马润之先生为何让子拜鉴泉宗师为师?
因此,吴鉴泉介绍吴图南去杨少候处进修的理由根本不能成立。
6,吴图南不是杨少侯的徒弟
吴图南在1937著的《国术概论》中写道:“少侯执教京师时,得其传者,有海甸东润芳、北平尤志学、田肇麟、乌拉布、马润之等。润芳为人,慷慨好义,工诗文,善书画,与同里韩久亭先生,均以文名。时从润芳先生游。。。。”
当时虽然杨少候已逝世,但许多同辈人还健在,尤其是其太极业师吴鉴泉宗师还健在,故吴图南只字未提杨少候和他是师徒关系,只说了他从杨少候的弟子东润芳先生游,他在《太极拳之研究》书中的杨少候小架(又称“快架”),便极可能学自东润芳先生,绝非学自杨少候本人。
为吴图南《国术概论》 写序的刘亚子先生在的序中说:“吾友吴图南,当今之国术大师也。其先世本蒙古旺族,宦游北平,遂就居焉。”这里提出吴图南是蒙族人,但并无指出他原名乌拉布。
而直至五十年后,即上世纪八十年代,吴图南才说那个“乌拉布”就是他本人“吴图南”。
试想,若吴图南果真是杨少候的弟子,为何不用“吴图南”而用“乌拉布”?同时期他的著述中写到吴鉴泉弟子名单时都用“吴图南”?既然是吴鉴泉介绍去杨少候处学的,其本人又真的是杨少候的弟子话,那么,有什么理由不取用“吴图南”?!
反过来,吴图南在《国术概论-通臂拳史略》一节(页107)中说:“著者于民国二十二年夏,始遇(张策)先生于首都,畅谈刀法之理,妙不可言,恨相见之晚也。于是由吴鉴泉先生之介绍,而拜(张策)先生之门,只因时间仓卒,仅学刀法之应用,未暇及于拳剑枪棍。至今每忆之,未尝不五中怅然也!”。
吴图南只是在短时间内随张策学刀,尚且详细交代师承,如果他真的拜过杨少候为师,学拳四年,在《国术概论》中又岂会完全不交代在《太极拳研究》中,说吴鉴泉介绍吴图南跟杨少候学拳的详情?随张策短时间学刀尚能用汉名“吴图南”,而“拜过杨少候为师,学拳四年”,却不敢汉名“吴图南”,岂不怪哉?要知道那是提高名气的事,吴图南先生岂能聪敏一时,又糊涂一时?
这种羞答答地用“乌拉布”的方式,正说明他的故事是一个一厢情愿自编的故事,非事实,充其量只是偷偷地拜访过杨少候,因其著述时 杨少候、吴鉴泉二宗师都还健在,故不取用吴图南,而用一个无人知晓的“乌拉布”,为将来的沽名钓誉做伏笔。
再者,若真是如吴图南所道,那么,1928年10月中国第一届国术考试期间,吴先生所陪的老师应是杨少候,而不是吴鉴泉宗师了。
7、吴图南先生所谈的关于《宋氏太极功源流支派论》不实之言
图南先生在其《太极拳之研究》一书中的第26页上写道:“那是在清朝光绪末年或宣统初年时(1908—1909)我的一位朋友送的、、、、这本书看样子年代久远了,朋友说:你别弄碎了,最好把它糊上一层纸做襯就结实啦。我慢慢翻看,其中字迹还清楚。我 抄了一本把这本旧书当文献存了起来”。
图南先生并说:“吴鉴泉、杨少候、纪子修、许禹生都问他要,他都给他们抄了一份送去。还有位“吴君鍾霈的同学,他练形意拳,又跟吴鉴泉练太极拳。他也借去抄,到拿回来时我发现他给抠掉许多字,幸好我有另一本,要不然就麻烦了”。
图南先生又写道:“袁世凯有一位机要秘书叫宋书铭,这位老先生到了北京,自称是宋远桥的后人。我们拿着书去拜访他,见到他之后,他说他家里也有这本东西,是他先人宋远桥写的。经过两边对照,就是开首题目有点不同。我们的是:《宋氏家传太极功源流支派论》,下面就提到正文。他的是:《宋远桥太极功源流支派论》,下面正文的内容完全相符。说明这本书确乎是宋远桥在明朝时候和张三丰太极拳时所记载的东西,是不错的。”
对于上述文字,首先,1908—1909时,吴先生还是一幼童子,故不可能有朋友送其书。其次,据恩师马岳梁先生说,这篇《宋氏家传太极功源流支派论》是出自许禹生之手,是许氏假宋书铭之名,将许氏自己在宋书铭处听到的一些关于明朝初期宋书铭远祖宋远桥的故事,结合自己的观点杜攒而出,故吴氏太极不收入那篇伪文,但碍于情面,隐忍不提,直到笔者1996年问起恩师时,恩师方告知此文的真实来源(吴鉴泉宗师一门根本没有这篇内容,但有宋书铭1916年编著的“太极功”的内容。这篇《宋氏家传太极功源流支派论》中谬误颇多,如将元末明初张三丰之弟子麸子李与唐代夫子李混同。而张松溪之师为孙十三老,此文将张松溪之师说成是张三丰。而张松溪是明末嘉靖年间人,此却将张松溪说成是明初人宋远桥的师兄弟等等)。
显然,吴图南先生将源自许禹生先生处的《宋氏家传太极功源流支派论》,倒过来说成是许禹生等先生抄他的,反正吴鉴泉、杨少候、纪子修、许禹生早都不在世了。
再者,据许禹生及其弟子王新午、张虎臣等人描述,“宋书铭性格古癖,视拳技如性命,且极其保守,和弟子们约法,不许传人,不许说是他教的,从不显山露水”,岂可能让一个十四、五岁愣头小子拜访他时就轻易地把“家传”的古谱与他对照?
更荒唐的是,吴图南的一位学生写了一篇“杨少候凌空空劲,艺折宋书铭”的文章,文章中始称吴图南与一班人去宋书铭处,宋除了表演其祖传的“三世七”太极拳外,还与他们推手。
吴先生为了蹿辈,已把自己当成是许禹生、吴鉴泉、纪子修、刘恩绶其中的一员了,把上述那些老师去拜访宋书铭与推手,说成了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试想,如此保守的宋书铭,又岂能给一个楞头小子表演太极,并与之推手?更何况宋书铭在京期间,吴图南大概还未开始学太极拳呢!
后来文章中吴先生的故事就显得更滑稽:“一天,杨氏太极拳宗师杨少侯携徒东润芳、尤志学、乌拉布(吴图南)、马润芝,来到宋书铭住所拜访。少侯先生是当时京师太极拳第一人,其技艺之高、名气之大胜过杨澄甫,他的太极拳得班侯的亲传,儿时得乃祖禄禅教授,功夫极佳。宋闻听少侯来访,亲自迎出门外。把少侯一行让到室内,寒喧过后,少侯表明切磋拳艺的来意。宋书铭对少侯久已闻名,能与少侯接手,就是一份殊荣,何况登门造访。当即到室外,接手。宋与少侯一搭手,竟然空如无物,就感到遇着对手了。少侯也觉得宋的全身没有实处。两人似乎静止,少有动作。只见少侯像是在练气功,头悬、身正、气沉、体舒;宋则相反,运功、提气,不敢稍有松懈。突然,少侯抬手,一拉一放,就见宋书铭像被风刮跑了一般,倒出三丈开外,连退数十步,才慢慢停下来。过了一会,连声说:“好厉害的‘凌空劲’,我领教了。”接着咏歌诀一首:
无形无象,全身透空,应物自然,西山悬磬,虎吼猿鸣,泉清河静,翻江播海,尽性立命。。。。”
首先,民国初年许禹生(1879——1945)33岁,杨少候(1862—1930)50岁, 宋书铭(约1840—?)72岁。那时不到十岁的吴图南还未开始学习太极拳,与其所述的“学了八年吴氏太极拳后再从杨少侯学了四年”的杨少候,还未某过面,杨少候怎么就率领吴图南等弟子去宋书铭处试手?
其次:是许禹生发现的宋书铭,民国初,许任职教育部专门司主事,宋书铭是总统的幕僚,二人都具有高文化水准且精通易理,共同的爱好使他们由同事关系发展成忘年交,在切磋拳技中被宋折服以弟子礼师之(许从杨建候学太极,从刘凤春学八卦、也从学刘德宽学岳氏八翻手,有相当功夫)。由许牵线,纪子修、吴鉴泉、刘彩臣等与宋试手后,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磕头请为弟子,说明宋书铭的功夫非同凡响,高出纪、吴、刘、许甚多。
在尉先生的《鹰手拳》一书中有纪德(纪子修)传,其中写到:“。。年七十矣。然师性谦抑好学,见有胜己,既欲从学。有宋书铭者,年与师相若,而师愿为弟子。宋与师约密不传人。师曰,余习技即以传人,若秘之,宁勿习耳。其坦白如此。”
1921年许禹生在《太极拳势图解》书中所写:“有宋书铭者,自云宋远桥后,久客项城(指袁世凯,袁为河南项城人)幕,精易理,善太极拳术,颇有所发明,与余素善,日夕过从,获益非鲜,本社教员纪子修、吴鉴泉、刘恩绶、刘彩臣、姜殿臣等,多授业焉”
王新午先生(1890-1964)师承许禹生、纪子修、吴鉴泉三位大家,1942年他所著《太极拳阐宗》记载其师许、纪、吴等与宋书铭推手较技事最详,“皆随其所指而跌,奔腾其腕下,莫能自持。其最妙者,宋式一举手,辄顺其腕与肩,掷至后方寻丈以外”,但书中没有“少候携弟子拜访宋书铭”与宋试技的论述。吴图南本人在其三十年代的几本著述中也只字未提杨宋试技之事,倘若确有其事,图南先生何妨同王新午先生一样,也记述一番?
1921年许禹生著书时,纪子修、吴鉴泉等几位大家都健在,说明大家都认同其说的。
而来自非太极门的《鹰手拳》一书中的纪德传,也说明确有许、纪、吴等与宋书铭推手较技之事,马岳梁恩师晚年也提到。吴氏太极的不少推手手法来自宋书铭先师,“太极功”也来自宋书铭。(注:吴门太极并无 “三世七” 的太极拳,所谓“三世七”太极拳之说及其动作名目,极有可能出自许禹生的杜撰,而非宋之口。宋书铭先师1916年著的《太极功》中并无“三世七”,只有十篇拳经,目前真正宋书铭留下的有:太极功拳经十篇,阴阳二十四法太极功,推手手法,均存于吴门太极中,并无后人杜撰的“三世七”及《宋氏家传太极功源流》一文)。
宋书铭先师功夫了得,杨健候的弟子许禹生根本不是对手。年已六旬、性情庚直好动的杨班候的弟子纪子修,第一个不服气,于是撺掇着许禹生,伙同全佑之子吴鉴泉、刘彩臣等五、六人一起造访宋书铭。待到和宋一接触,方知古稀之年的宋书铭身手不凡、武技高深莫测,沾接瞬间,纪、吴等人无不跌出丈外,于是钦佩之至,磕头请为弟子,从而使他成为民国初年轰动武术界的新闻人物。而“宋与诸师约密不传人”,纪子修遂说“余习技即以传人,若秘之,宁勿习耳。”,于是纪子修先生退出,余皆从学,然而,只有吴鉴泉宗师全面地继承了宋先师的“太极功”及推手手法。
由此可见,年龄和杨班侯(1837—1892)、杨健侯(1839—1917)相仿的宋书铭(约生于1840年前后),武技高深莫测,功夫当不在班侯、健侯之下。 若真有宋书铭、、杨少候推手试技的话,应该是杨少候被扔出去老远才对。因此,这个故事,显然也是吴图南的一贯自编自导的作风。
吴图南先生及其门人马有清及学生于志均,为什么要时时抬出一个吴图南本人根本就没有跟着学过而最多只是去拜访过几次的杨少侯先生呢(按田兆麟先生记述的杨少候弟子名单中,根本无乌拉布或吴图南)?那大概是因为吴鉴泉宗师早已察觉斯人有问题,故吴门的许多内容都未传授给吴图南。而在吴门中,吴图南所学仅仅只是一隅,而且推手功夫也不在吴门好手之列,所以吴先生本人在二、三十年代,当各位老师还健在时,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把自己以一个无人知晓的“乌拉布”之名,偷偷地例在杨少候传人名单之后,反正当时无论是吴鉴泉、杨少候等前辈或同辈如田兆麟等责问起来,可以来个死不认帐,因为除了吴先生本人及其父母外,无人知道乌拉布就是吴图南。
到了八十年代后,非但吴先生老师辈的人物都不在世了,杨少侯的所有弟子也不在世了。于是,吴先生及其门内外学生便狂爆起“内幕”来,并说“五十岁的杨少候以凌空劲将七十余岁的宋书铭打出几丈外,等等”。既然纪子修、吴鉴泉、许禹生、刘彩臣、刘恩绶等与宋书铭推手均“奔腾于其腕下,并执弟子礼”,而杨少候把这些人的老师宋书铭发出几丈外,杨少候岂不是比诸先辈高出许多?吴图南又是杨少候的弟子,吴图南也就不是也比诸先辈高出许多或至少同等?吴图南的门人、学生也不就自然高水平了?
同辈王子午著书提到了诸先辈与宋书铭推手的情况,而吴图南先生在三十年代编著了好几本书却无一处提及杨少候与宋书铭推手之事,是当初暂时失忆了,还是这段“天方夜谭”,其时还未酝酿成熟,或怕先辈、同辈们揭穿,于是憋了五十余年才爆出来?
吴先生的门人马有清先生在2004年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太极拳之研究 吴图南太极功”一书的第59页上写道:他(指吴图南)治学严谨,主张研究太极拳历史,要本着“既不冤枉古人,又不欺骗今人,更不贻害后世”的治学态度,实事求是地对待过去、现在和未来”。
本人切以为此段话应改成:“吴图南先生从来就本着既要冤枉古人,又要欺骗今人,更要贻害后世的吴图南式治学态度,实不事,求不是地对待过去、现在与将来”,更能准确地描述吴图南先生。
8,吴图南先生关于“清初的太极功抄本”及吴先生的“太极功”
2004年称是吴图南先生唯一的入室弟子马有清先生在香港商务印书馆出版了“太极拳之研究---吴图南太极功”一书,其中“世传《太极功》古谱”一章,有声称是“清初抄录的《太极功》古谱复印件”,又附有该谱“民国初手抄本”的复印件。
令人吃惊的是:二谱的字迹一模一样,吴图南、马有清师徒二人竟称其中一本是“清初抄本”,而另一本是吴图南抄自“清初抄本”的“民国初抄本”(请见二书之封面、内容的照片)。
吴、马二人竟敢制造如此明显的谎言,其勇气令人啧啧称奇。
至于吴图南称所谓“清初抄本”是清光绪末年其友“张君熙铭所赠”,“亲自抄写了六本分赠许禹生、吴鉴泉、杨少候、刘彩臣、刘恩绶、纪子修,并自己又于民国初年(1912年)自抄了一份保留”云云,吴先生出生于1902年,这番言语纯粹是荒诞不经之言。
而吴图南又煞有其事地说:“子修先生曰:不可再赠他人为要、、、、、后有吴君钟霈者,与余有同学之谊,持此书去抄,将此书中许多字挖去复还,幸有抄本尚在,原书尚能核对,此亦该书不幸中之不幸也。”
然细看整本清初复印件照片,并不见“许多字挖去”,看来是吴先生以子虚乌有之事损同学,为该谱所谓之“珍贵”来增重。唉,斯人如此,难怪吴鉴泉宗师有所察觉后,便不再继续传他。
难么吴图南先生的这本谱究竟来自何处哪?
原来1916年初宋书铭将家传的十个练功歌诀传给了许禹生、吴鉴泉等先辈,该年下半年宋书铭便隐退河北保定老家。许禹生先生突发奇想,将宋书铭的先祖宋远桥等事迹,配合自己的愿望,以明初宋远桥的名义,杜撰成一本“宋谱”。全称为《内功总法—太极拳总目》,将当时流传的太极十三势名目,太极拳经,一并收录谱中,并参照太极十三势名目,编出一个宋远桥“三世七”太极拳动作名称,凭空编出程珌的“小九天”名目,殷利亨的“后天法”名目以作伪证,同时也收录了宋书铭传的十诀中的八诀(遗漏了二诀:太极歌、无极歌)
此谱经许禹生之手,便以“宋远桥绪记,宋书铭外传的名义”流传到社会上,而吴鉴泉宗师则未收藏那本出自许禹生之手的“宋谱”,仍只传留来自宋书铭本人的十个口诀。
许禹生整编的“宋谱”至今在其弟子张虎臣一支传人有传留,吴图南的“宋谱”便是抄自由许禹生流传出的“宋谱”,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吴图南先生将自己上世纪于二、三十年代抄自许禹生流传出的“宋谱”,却在五、六十年后颠倒过来,声称是他抄自“清初的宋谱”赠送给了许禹生、纪子修、吴鉴泉等人(注:吴鉴泉宗师总是从未收留过那本“宋谱”),让人感觉上他似乎是与那些先辈们同辈。
且吴图南先生著书说“张三丰老师是火龙真人,而火龙真人的老师是陈希夷,字图南。。。”(笔者按:这在年代上有极大谬误)。非但如此,吴先生还把许禹生的《太极拳总目》的“宋谱”,在抄谱时,改称为“太极功”(现在其弟子又称吴图南会“太极功”),由此也可窥吴图南先生一斑心思。
事实上宋书铭确实传有“太极功”,而并非“三世七”。前文已叙述过所谓于欢子、许宣平传“三世七”,是许禹生的杜攒,其动作名目也是许从当时流传的太极十三势中整编而来。这个许禹生的“宋谱”的确误导了许多人,包括所谓上世纪四十年代传授王知刚先生“三世七”的白云道长(王知刚先生在上海交大上学时由蒋维乔老师介绍到白云道长中一子处学习三世七式太极拳),以及后来的太极拳史研究者顾留馨等人。
但许禹生并未声明《太极拳总目》是来自宋书铭,而吴图南先生就不一样了,他竟然说1916年(注:吴才14岁,尚未开始练太极拳)“他拿着朋友的拳谱去宋书铭处,宋看后说他自己也有一本祖传的谱,对照之下几乎完全一样”。这就把后人(许禹生先生)的编造杜攒,栽赃在宋氏家属身上,而且接直指向明初的宋远桥。这个吴图南与宋书铭的会晤,非但是个大谎言,而且性质恶劣之极,堪称文革造谣诬陷遗风在吴图南先生身上的极致发挥。
宋书铭的推手功夫在上世纪二十年代许禹生、王新午的著述上已有详细描述,而他们的著述出版时,与被提及宋书铭推手的名师们都健在,若非事实,许、王断然不敢记述在书中。
在拜访宋书铭的人中(后来还有全佑弟子齐格臣),宋特重爱吴鉴泉宗师的性格、人品与功夫,因此将其先祖明初宋远桥学自张三丰弟子麸子李的“太极功”、“推手手法”及“十个口诀”均悉数传给了吴鉴泉宗师。吴鉴泉宗师将这些内容都完整地传承了下来(并无“三世七”的内容)。
“太极功”又称“阴阳二十四法”,即阴段十二段,阳段十二段,都是单式练习。许禹生等不得窥其内容,便杜攥了一个“三世七”来说是宋书铭的宋远桥的太极拳,并还拉上了唐代于欢子(于欢子可能根本不存在)及许宣平。
(笔者按:有位二水先生终于在翻阅仙家道流图集《续仙传》时,找到了许宣平的来源。《续仙传》载:
“ 许宣平,新安歙县人也。睿宗景云年(710-711)中,隐于城阳山南坞,结庵以居,不知其服饵,但见不食,颜若四十许人,轻健行疾奔马。时或负薪以卖,薪担常挂一花瓢及曲竹杖,每醉行腾腾以归,吟曰:‘负薪朝出卖,沽酒日西归,路人莫问我,穿云入翠微’。
迩来三十余年,或施人危急,或救人疾苦。城市之人多访之,不见,但览庵壁题诗云:‘隐居三十载,筑室南山巅。静夜翫明月,闲朝饮碧泉。樵人歌垄上,谷鸟戏岩前。乐以不知老,都忘甲子年。’
好事者多诵其诗,有抵长安者,于驿路洛阳同华间传舍,是处题之。天宝(742-756)中,李白自翰林出,东游经传舍,览诗吟之,叹曰:‘此仙人诗也。 ’诘之于人,得宣平之实。白于是游及新安,涉溪登山,累访之不得,乃题诗于庵壁曰:‘我吟传舍诗,来访仙人居。烟岭迷高迹,云林隔太虚。窥庭但萧索,倚仗空踌蹰。应化辽天鹤,归当千载余。’宣平归庵,见壁诗,又吟曰:‘一池荷叶衣无尽,两亩黄精食有余。又被人来寻讨着,移庵不免更深居。’其庵后被野火烧之,莫知宣平踪迹。
后百余载,至咸通十二年,郡人许明恕家有婢,常逐伴入山采樵,一日独于南山中,见一人坐于石上,方食桃甚大,问婢曰:‘汝许明恕家人也?’婢曰:‘是。’其人曰:‘我即明恕之祖宣平也。’婢言曰:‘常闻家内说,祖翁得仙多年,无由寻访。’宣平谓婢曰:‘汝归为我向明恕道,我在此山中。与汝一桃食之,不得将出。山内虎狼甚多,山神惜此桃。’婢乃食之,甚美,顷之而尽。遣婢随樵人归家言之。婢归觉担樵轻健,到家具言:‘入山逢祖宣平。’其明恕嗔婢将上祖之名牵呼,取杖打之。其婢随杖身起,不知所之。
后有人入山内逢见婢,童颜轻健,身衣树皮,行疾如风,遂入昇林木而去。”
《续仙传》三卷,旧题“唐朝请郎前行潥水县令兼监察御史赐绯鱼袋沈汾撰”。
这位二水先生又写道:“生活在公元937年前后的地方县令沈汾,或‘览传记,兼复闻见,皆铭于心,而书于牍’,成《续仙传》三卷。《四库提要》称‘其中附会传闻均所难免,而大抵因事缘饰,不尽子虚乌有’。其有关许宣平事,则取材于《李白集》之《题许宣平庵壁诗.我吟传舍诗》。可见,李白与许宣平在庵壁发帖跟贴,也确有其事的。远离李白时代二百余年的沈汾,所记许宣平事,‘附会传闻均所难免’,然而,较南宋文人计有功之《唐诗纪事本末》又早了数百年。数百年的时间,自然可以产生许多传奇。但相比而言,沈汾记许宣平事显然更有说服力。即便如此,我们也没能从沈汾的文字中觅得太极功的只字片语。。。。将原本与太极拳毫无关联的许宣平,扯进了太极拳的圈子之中。”
诚然,许禹生先生在整个事件中,非但将《续仙传》中的许宣平扯进了太极拳,且将韩拱月、程灵洗、程珌、胡镜子、宋仲殊、俞清慧、俞一诚等均扯进了太极拳的圈子之中,所谓这些人与太极有关,及’小九天、后天法”的名目,与“三世七”一样,均属许禹生先生的杜攥。)
吴鉴泉宗师推手手法着法的细腻与招式多变,方法多种,均与宋书铭先师的悉心传授有关,只是吴鉴泉谨遵师训,对外不予提及。吴鉴泉宗师当然清楚那“宋谱”的来源,他鄙视那种杜攥行为,但碍于友人情面,故从未公开反对,当然也不收留该谱,默默的练习宋书铭前辈所传的技艺,并不关心外面如何在折腾。
吴鉴泉的师兄弟齐名臣似乎也得到宋书铭传授“太极功”,因其子齐敏轩曾向香港吴氏太极名家郑天熊大师传授过宋书铭的部分“太极功”。
回过来,我们再看马有清先生编著的“吴图南太极功”,该书说:“太极功因为知之者稀,又苦不能受,濒于失传。吴图南先生蒙杨少候先生垂爱,授予杨家之绝学,又有幸得吴图南恩师之真传,实为余终生之幸也!”并说图南先生的太极功由“松功,势功,樁劲功和气功四部分组成”。
首先,吴图南先生再次发挥伪造天才,将其“太极功”说成是杨少候所传,故意制造一个“宋氏太极功,杨家也有”的混乱。
其次,细看吴图南太极功的四个部分,原来所谓“势功,樁劲功均为吴先生自编,而势功则是学来的太极拳,刀,剑三样套路,气功分四式,唯其中第一式:龟腹调息,与宋书铭先师传太极功阴阳二十四法中的阴段第一式“金龟式”有相似之处(吴图南此功势的手势仍不正确),故可知吴图南在吴鉴泉宗师处听闻了宋书铭传“太极功”,并可能偶窥见了其中一式“金龟式”(而且并未全部看清招式),但得不到吴鉴泉宗师的传授,于是在五,六十年后,自创“太极功”,并声称是得杨少候的绝学,以此与宋书铭“太极功”抗衡。可惜,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吴图南所谓的“杨氏绝学太极功”,就同其伪造的“出生年龄”、“清初的宋谱”及其层出不穷的谎言一样,最终在阳光下,显得丑陋不堪,被丢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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